云南宣威发电厂120米高的大烟囱前天在倒下时“耍了个小性子”,使得当天午后上演的“西南第一爆”现场差点儿变成了一个“大靶场”。
随着爆破组总指挥一声令下,已被各界捧为“明星主角”的大烟囱在完成万众瞩目的惊险既定动作———倒塌之后,居然又一个“鲤鱼打挺”,大小石块便像机关枪子弹一样,射向200米外密集人群———爆破指挥部、现场嘉宾“观爆台”,还有一大帮子担任现场“场
记”的老记们。
据本报记者昨天采访到的目击者称,至少有30余人被击伤倒地,1人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。昨天,一位目击者向记者讲述了事发当时的情景:
10月30日,位于云南省宣威市郊的发电厂上空连日阴冷的低云突然散开,天空放晴。
上午10时30分,民警、保安、消防等安全警戒人员按计划进入现场,受爆破方邀请的各路媒体记者拿起摄像机、照相机,摆开架势,各就各位。此时,电厂两座巨型冷却塔顶的雾气飘向北方,据悉当时风力为3级,风速每秒7至8米,风刮向烟囱倒塌的反方向,这给爆破工作带来些许不便。
11时,几名技术人员在爆破现场的空地上安装设备、检测爆破时的地震波。技术人员介绍,此次爆破会产生相当于二级地震的震动。
11时12分,技术人员检测起爆雷管,一切正常。爆破负责方之一的云南天宇爆破公司负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———“一切OK”。
11时30分,爆破现场警戒区空无一人。在距爆破中心区域仅20米远的电厂两台30万千瓦发电机组依旧轰然作响。
12时30分,一名工程师更换爆破电池并检测。此时,临时指挥部的观爆台上嘉宾开始就座,电厂保卫科科长利用步话机通知把所有无关人员请走。各新闻媒体记者更是进入临战状态,指挥部两边两幢平房顶上站满了人,摆放着数十台摄像机、照相机。指挥部旁是电视直播车,记者们都抓紧最后时间采访工程技术人员,爆破总指挥按电视台的要求还演练了两遍。
此时,190米警戒线外站着许多争睹“西南第一爆”的群众,秩序良好。
12时20分,保卫科长向总指挥报告,一切情况正常,可随时起爆。电视台的直播画面切到现场,4名技术人员联接好起爆线路立即撤回安全地带。
喧闹人群沉寂下来,静得让人心悸,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大旧囱和厂房。“起爆”声音未落,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待爆的120米高大烟囱和5万平方米厂房腾起烟尘,厂房分段塌落,120米的大烟囱由慢及快倒地,在人群中已经响起了几声稀落的掌声,有人喊道“成功了”。
就在一切行将完美结束前的一刹那,烟囱砸地,反弹而起的碎石块飞沙走石,从天而降,呼啸着砸向指挥部和观爆台一方,快得让人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。争睹“第一爆”的200多人中有近一半倒在了地上,有的满头是血,有的目光呆滞。一个被击中腹部的老年妇女昏迷过去,面白如纸。
急救人员开始抢救。
在稍靠后的一块草坪上,电视台工作车玻璃被击碎,直播车后的合金卷帘被击变形,一旁墙壁上则尽是泥土印。地面上满是混凝土块,小的有拳头般大小,大的有几十公斤重。
在颇费一番周折后,记者联系上奉命对此次爆破进行现场采访的某媒体一位受伤的同行,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第一句话便是———“那天发生的一幕,像一场噩梦,这种噩梦只有从现场死里逃生的人才能体会”。
“我的耳根被一块泥土击中,衣服上被打得斑斑点点,幸好只受一点皮外伤。当时还能支撑着奔走采访,回到住处后才感到手酸脚软。
“实际上,早在正式爆破前,关于此事的宣传大战就已是如火如荼。10月26日抵达宣威后,每天早出晚归,采访、发稿、传图片。10月30日一大清早,我们就赶到现场。而在头天晚上,脑海里就在想像爆破的场面。
“爆破指挥部积极性很高,同行们也都在抢新闻,我们连中午饭都没有吃,爆破前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不愿放过,我们在警戒线外围来回走动,等待这壮观的时刻到来。
“我站在电视台的直播车前,摄影记者跑到楼顶上。但令人奇怪的是,以往无论大小爆破都必须经过的既定程序———“倒计时”此刻并没有出现,而总指挥下令的“起爆”声竟与爆破巨响同时响起,就在烟囱砸地一瞬间,铺天盖地的石块呼啸而来,泥土打在身上“叭叭”作响,我耳根感觉一凉,似乎被泥土击中了。我本能地捂着头栽在地上,耳边只有石块飞掠时的呼啸声,感觉石块密如暴风雨。当时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‘死定了’,亲人的音容笑貌一闪而过。大约11秒后,感觉‘暴雨’停了。站起身来,一个中年男子仰面倒在面前,脑袋出血,双眼紧闭。另一旁电视台一位女记者表情痛苦,歪歪斜斜躺在她同事的怀里。再看四周,两块几十公斤重的石块落在距我位置仅几米远的地方。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泥土印迹,像蜂窝煤一样。走几步发现,受伤倒地的人越来越多,此时才回过神来,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。”
另外一位在场的某报摄影记者则说:“混凝土块击中了我价值1万元的相机镜头,不过幸好是它,否则我的眼珠都不知道上哪去找。”
据受伤记者称,爆破工程技术人员曾保证,爆破万无一失,飞石距离控制5米内,可能的危险区域最大不会超过100米,而现场警戒线已经在190米外了,所以,很多人连安全帽都没有要一顶,而电厂方面对此也没有特别的叮嘱。此外,由于事先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,在爆破现场只准备了一辆急救车和3个医护人员,且爆破现场距市区有3公里之遥,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事后救护工作的进展。
记者昨晚联系了作为此次爆破一方的成都某科研所总指挥长,但他以开会为由挂断了电话。据来自现场的新闻报道显示,爆破发生意外后,总指挥神色凝重地说,厂房的塌落烟囱倒地方向正确,原本以为溅石会从烟囱口方向飞溅,没料到从侧边飞溅,是地基太硬了。
记者随即又拨通了同样负责爆破的另一方———云南天宇爆破公司副经理的手机,却得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说法。
冯告诉记者,因为在2个月以前,也是在该电厂此位置爆破成功了一根80米高的烟囱,碎落的混凝土块还有一部分残留在地上,前几天,阴雨连绵,混凝土块搅和着泥浆使得地面有些松软,在这次的大烟囱倒地后,便飞溅起来,而爆破前风向的转移,也使得烟囱倒地位置稍稍偏移了3度。
尽管如此,该位副经理还是认为,此次的爆破“基本上是成功的”,因为“烟囱倒了,旧厂房也倒了”。
据受伤记者告知,在爆破的前几天,采访车都无法开进爆破区域地面,因为下雨地面有些松软。部分有过爆破采访经验的记者曾注意到残留混凝土现象,但由于包括爆破组等各方关注的焦点都在“定向”问题上,也就没有深究下去。
自今年3月广州体育馆成功爆破以来,“第一爆”便成了各地争相竞抢的“宝贝”。据记者不完全统计,截至到目前为止,仅今年就有7个被冠以“第一爆”的爆破。
早在今年8月,负责此次爆破的成都某科研所负责人便告诉媒体,10月他们将一次爆破拆除一根高120米的烟囱以及建筑面积达5万平方米的旧厂房,其爆破规模大大超过前不久央视现场直播的“广州第一爆”,堪称“西南第一爆”。
更耐人寻味的是,某媒体在激战正酣的新闻战中,于正式爆破前一天便甩出了“第一爆成功”的标题。